刚踏进门就踩到一脚玻璃渣。
是开水瓶的内胆，外面的塑料壳分崩离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再远处是各种电器的尸体。哭声跟骂声是从对面的房间里传来的。
时简用力摔上门，砰一声闷响过后，房间里的声音像是突然被什么吸走了般，突然全都消失。
须臾，他爸妈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时水生赤膊走出来，身上带着被人用指甲挠出来的血痕，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张丽娇抓的，眼睛上有淤青，那是时简在医院时打的。
时水生看了时简一眼，巨大眼袋上的眼睛透着一丝阴狠。但只是看了一眼，他便转身跨过一地狼藉，去到一边的阳台上。
啪嗒，打火机的声音从阳台上传过来。时简走过去，看了眼阳台上抽烟的背影，接着回头望向门半开的房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踏步走进去。
房间里衣架倒了，一台液晶电视机倒扣在地上，腿部已经完全断裂。张丽娇坐在一边的地上。她背靠着床，头发乱蓬着，嘴角带着淤青，发丝缝的眼睛里空洞无光，如死物。
时简走过去，蹲在张丽娇面前。
他伸手去摸女人脸上的伤，手才碰到，啪一声脆响，张丽娇一巴掌打在他的脸色。
时简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白色的皮肤上瞬间出现五个红色的爪印。他没有表现出一丝震惊，仿佛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他都没有管自己的脸被张丽娇的戒指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只是回头淡淡看了张丽娇一眼，然后伸手将对方扶起来，挪到了一边的床上。
张丽娇从刚才就一直看着他，等在床上坐下后，她才开口，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你不要像他那样。结果你竟然跟他动起手来！时简，我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能不能争点气！”
时简眼睛突然酸了一下。
他其实早已经习惯这种这样的指责，明明一直可以平淡面对，今天心里却莫名氤氲出一阵委屈。他觉得那不是他的委屈，是另外一个灵魂的。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对不起。”
张丽娇却在这时突然一把抱住他，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的错。呜呜呜，时简，你原谅妈妈。”
时简的身体僵了僵。无论多少次，他都不习惯这样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