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三百三十七年,北方星际矿场一黑奴不堪监工侮辱殴打出言顶撞,被监工当头一枪打死,并荒野铺尸对其他黑奴进行恐吓。该事件成为引发黑奴积压情绪的导火索,无数黑奴揭竿而起,打倒帝国派来的监工抢夺武器,在距离帝都遥远的星际矿场,掀起一场规模巨大的星际暴乱。黑奴苦帝国暴政已久,自北方星际矿场黑奴打响反抗第一枪之后,无数奴隶阶层纷纷罢工响应,由点成面联合成大规模的叛乱组织,与帝国派来的平叛军队进行对抗。蛰伏在暗处活动的黑市主人趁虚而入,迅速与各个矿场黑奴领导人搭上关系,参与并指导起这场盛况空前的阶级之战,以求在这场暴乱中获取巨大利益。在黑市主人的指挥下,黑奴阶层有组织有纪律地击退了帝国腐朽不堪的军队,士气节节攀升,愈发不可战胜。他们沿途洗劫空置的银行、粮库包括机械库等地掠夺战争资源,并以能源充足的星际矿场为根据地建立新政权,打算由四周向中心逐渐蚕食帝国政权。帝国许久未经战事,皇帝淫迷沉溺享乐,朝堂势力割据你死我活,军队缺少操练战意低迷,整个国家简直如雪地上吹出的肥皂泡一般,被夹着雪粒的微风轻轻一吹就能散掉大半。起义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下多座城池,目标直指地图板块中心的帝都。皇帝在权臣把控下自毁长城,接连派出无能武将参战,最后无一例外被夺城杀头。帝国大势已去,皇帝果断收拾细软,带着亲近的宠妃臣子搭乘机舰跑路,妄图一边退守一边寻找新的出路。奈何四周围困,哪能容他逃出生天?最后结果不过是被地面炮台一炮击中,在无数炸开的机甲碎片中,化作滚滚浓烟中的一缕,在巨大的爆裂声中轰轰烈烈的飘散了。旧历三百五十八年,年仅两岁的新帝即位,皇权旁落至摄政大臣手里。不知这位摄政大臣从哪得来的消息,说那位叛军领导人的亲弟弟正在他们朝廷中供职大学士,便聪明的将这位文职大臣派上了战场第一线,让他去守城对敌。此计阴毒,看似是无脑之举,实则是变相利用其亲人威胁敌方主帅,以达到退敌的效果。可他没想到的是,敌方领头沉浮黑市多年心性同样阴毒的很,哪里可能会因为顾念什么手足亲情,而停止掠夺唾手可得的胜利之果?同年,帝都城破,摄政大臣携新帝及大学士由陆路仓皇出逃,于半路遭人伏击。大学士就地被伏,其余人等全部以格杀论处。自此,维持了约三百六十年的帝国统治彻底宣布倒台。很快,新的共和国于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来。新的历法被调整推出,奴隶制被废除,旧贵族势力被打乱洗牌,新的贵族出现并涌上高位。由贵族组成的元老院建立,紧接着国家宣布对公民开放选举权,未来元老院将和公民大会一起,选举出总统职位的人选。新的国家逐步走上正轨,一切事物都在向美好革新的方向发展。此刻举国欢庆,大部分起义军都沉浸在欢快喜悦的气氛里,只有那位借风而上的黑市主人,还处在未得圆满的忧虑当中。——难请月以已经在元老院任职议员为由,拒绝了同僚让他去参与总统竞选的建议。任期一年和终身任职相较权衡,他还是清楚自己选择哪个获利才是最大的。春风料峭,扬起风里人漆黑的头发。难请月站在元老院门前客气地目送同僚离去,而后将手插进宽大的风衣口袋里,在亲卫的手势指引下登上飞行器,前往军区战俘集中营。战俘集中营是战后处理棘手的俘虏的地方,这些人还能被利用的价值无非就一个,那就是充当免费的军妓犒劳三军,直到被彻底玩死为止。说起来这制度还是前帝国时留下的,如今用来处理前帝国分子正好合适。前帝国某位凄惨的大学士,也被送进了这人间至暗的地狱里面来,被迫忍受昼夜不停的噪音干扰和精神折磨。不过好在因为某位参政议员的特别招呼,目前这位大学士并未受到虐待,只是为了防止他反抗或者逃跑,暂时以药物废去了他的双目和精神力,剥夺了他探索环境与驾驶机舰的权利。战俘营为了安置他,还单独收拾了一个小帐篷出来让他呆着。难请月走近那顶找帐篷时,还隐隐听见战俘营里某个管事的在里面念叨:“你这是走了好运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讲有大人物看上你了,否则像你们这样的都得被抓去给那帮大个子轮着睡,睡死才算哪里管得着你们的死活呢。那帮人的那惨样儿你见识没有,眼睛瞎了耳朵还能听到吧……这干净又清净的地方是我特意给你找的,就算你承我个情,以后要真是得着好处了,可千万要记着你恩人我……”难请月在帐篷外听了一会儿,没听到那个人有什么表示。帐篷里那管事的眼尖,瞧见了日光头在帐篷上的两个人影,赶紧钻出帐篷和这位权力新贵打招呼。难请月出乎管事意料的平易近人,面带笑容显得十分好说话。难请月对管事点点头,言辞简略地问道:“怎么样?”那管事的回答:“回长官,他这两天一直挺老实的,吃饭睡觉都正常,没事儿。”难请月示意知晓。旁人不知道他与那大学士的兄弟关系,只以为是那大学士外形优越,参政议员对他起了亵玩的心思。事实上就连难请月,对这段兄弟关系的记忆也淡薄了。多年离散后乍然听闻与故人相关的消息,难请月也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今日才下定决心动身前来相见。难请月叫亲卫守在外面,掀开门帘低头进了帐篷。来前他还对手足在世心中存疑,可等他一瞧见帐中人那张与他肖似七分的脸庞后,便稍稍打消了怀疑的念头。不知道这张脸有没有做过改动,最好再安排一次基因检测验证真伪更好。难请月心里暗暗打算道。帐中那人长发垂地,着一身简单的雪纺衬衣墨蓝长裤。一条五指宽的白色丝绸横过他高挺的鼻梁,遮住了他的一双眼睛。他全身并无多余配饰,只在胸前悬挂一枚瓶口大小的金丝七芒星吊坠,图案中偏右下以海蓝宝石镶嵌了一弯璀璨的月亮。那人面容平静正襟危坐,听见有人进账也没有丝毫波动,手里捏着一把弯曲细长的木棍,正放在面前的地面上摆弄。帐篷内无甚陈设,只地面上铺设一层隔水席一层厚地毯,干净的就算想摸根绳子打结上吊都困难。难请月走近他,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着这个人,开口试探道:“难祈安?”坐地上那人没搭理他。难请月给他判了个孤独冷僻的标签,下意识的开始思考,具体应该怎么样和这个人沟通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他。反应过来后难请月掐了这个念头,沉下心试着和他聊天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难祈安这次开口了,声音冷清清的:“古法占卜。”难请月掐住这个话头,继续问他说:“占卜什么?”“寻人。”难祈安道。“寻谁?”难请月紧追着问。难祈安又不说话了。难请月发现眼前这人身上有一种很迷人的气质,就仿佛他正在想很多事情,身上藏着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更深入地探索。“占卜出什么结果了?”难请月又问。难祈安双手五指张开放在地面上,反反复复地抚摸着被他分成几份放置的长棍,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回答说:“没死,在西北方,能寻到。”难请月对难祈安手里的这几根木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走到难祈安对面撩开衣服一起盘腿坐下道:“这结果是怎么看出来的?”难请月来了兴趣,难祈安却不看了,随手将地上那把木棍一拢,点点数目塞进衣服口袋里。沉默半晌,他对难请月客气了点,主动询问道:“怎么称呼你?”难请月眉毛一松,他暂时不想暴露身份,于是随便搪塞道:“你跟着他们叫我长官就行。”“你有能力让我离开这里吗?”难祈安问。“你离开这里是打算去找人?”难请月没有正面回答。难祈安没有和他废话,干脆直接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我离开这里?”“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离开这里是要去找人?”难请月仗着有控制权,把问题弹回来,顺便把前面的疑惑也一起问了道,“说清楚,找什么人?”难祈安根本不接他的话,岔开话题询问道:“现在是遵循旧制度,还是另立了新的法律法条?重刑犯充当军妓是旧帝国才有的规定,重刑犯离开战俘集中营的条件,也一样是遵循旧帝国时的规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