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祥二十四年暮春的第一道惊雷在半夜炸响。

    姜婉宁被吓醒了。

    她慌慌张张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梦里又回到了那个大火漫天的夜晚,火光伴随着痛苦与绝望狠狠侵蚀着她。

    幸好,没有回去。

    幸好,还在这里。

    那日落入水中后,她很快便失去意识。等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原还想找人询问个究竟,却一直发着高烧,脑子浑浑噩噩清醒不过来。

    听到声响,睡在隔间的秋兰赶忙趿上鞋子跑进主屋,麻利地扯过一旁衣架上挂着的对襟夹袄披在姜婉宁身上,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大夫说退烧就没事了,您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头疼手疼,浑身都疼。

    可又觉得哪里都舒服,毕竟她还在泽州府的闺房里。

    念及此处,她赶忙摸向自己的左脸,急切地确认着。哪怕是掌心触到光滑的肌肤,姜婉宁却还不甘心,固执地吩咐秋兰,“你去把镜子拿来,快,快去!”

    秋兰赶紧去梳妆台前将铜镜取来,捧到姜婉宁面前。

    “灯,再点亮些!”

    直到屋子里灯火通明,姜婉宁才敢认认真真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昏黄的铜镜里,少女有一双灵动而水灵的眸子,圆溜溜的,长睫微卷衬得圆眼不显呆板反而平添了几分无辜。大约是年岁尚浅,鼻梁并不是特别的挺直,小巧的鼻头在春日的凉风中有些泛红,与红润的樱桃小口相得益彰。

    原来,受伤前的自己,竟然长得这般可爱!

    “秋兰你瞧,我的脸没有受伤!”姜婉宁像是邀功似得指着自己的左脸,望向秋兰,“我的脸是不是光滑的!是不是没有伤口!”

    说着说着,眼泪就这样静悄悄地流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宛如断了线的珍珠。

    因为那道伤口,她被祖母锁在家中,整整三年。祖母说,破了相的姑娘,没有一根绳子吊死,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