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刘秋莲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子,香甜的奶香立刻飘散开来。她找来一个大碗,将谷香露倒进去,又加入温水,仔细搅拌。林小芳踮着脚尖看她调制,眼睛一眨不眨。“秋莲姑,这真的能喝吗?”林家福探头问道。“当然能喝,”刘秋莲笑道,“而且可好喝了。”堂屋里,林母把票据递给林守富:“你看看这是啥。”林守富接过那两张盖着大红印章的票据,凑近油灯仔细看了看:“十吨水泥,十吨钢筋。”他抬头看向林父,眉头微蹙,“爹,这么多材料,咱家用不完啊。”“窗户用钢筋比木头结实。”林守富建议道,手指轻轻摩挲着票据边缘。林父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几个窗户能用多少?这十吨也太多了。而且这钢筋...”“爹,钢筋可不好买,没指标根本买不到。”林守平眼睛一亮,声音里带着兴奋,“我们用不了的可以拿去卖。”“对对对,”林守国立刻附和,“老幺说得对,卖了多好。”林父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这是人家送的指标,拿去卖怪不好的。再说了...”“票据放久了说不定就过期了。”林守平打断道,“我们留够用的,剩下的卖了,说不定还能回些本钱。现在建房子的人多,肯定好卖。”林守富也点头赞同:“是啊爹,留点做门窗的,其他的卖了吧。咱们可以多买些水泥,把院子也铺上。”堂屋里灯光昏黄,照在林父布满皱纹的脸上。他沉默片刻,转头问林守平:“你有门路卖?”“包在我身上。”林守平拍着胸脯保证,眼里闪着自信的光,“泰和那边建房子的人多,肯定有人要。”这时,刘秋莲端着冲好的谷香露走进来。林守平把票据递给她:“放好,等我们去泰和再卖。”夜色渐深,卧房里,林守平迫不及待地拿出新买的猎枪给刘秋莲看:“老蟹子还送了二十发子弹,这些子弹能值十几块呢。”猎枪在油灯下泛着冷冽的光,刘秋莲看着那把擦得锃亮的枪,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她抿了抿唇:“守平,这枪只能上山防身用,别拿出去和人闹事。”她想起前些日子村里因为打猎起了争执,差点闹出人命,心里就有些不安。林守平看出她的担心,转身把枪收好,笑着说:“知道了。要不要把枪交给你保管?”刘秋莲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不相信你。再说了,你想拿枪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刘秋莲突然眉头微蹙,终于说出了困扰她许久的担忧:“孙二狗这人不简单,每次说话时眼神总透着一股子算计,你最好提防着点。”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神情格外凝重。林守平听到这话神情一顿,抬起头来:“这话怎么说?孙二狗虽然精明,但也不至于...”“你把去泰和的路子都告诉人家了。”刘秋莲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随便算算也知道,一斤黄鳝能赚多少钱。这么大的利润摆在眼前,换了谁都会动心。”说着,她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你等着瞧吧,这事很快就见分晓。”屋外传来几声犬吠,夹杂着邻家孩子的笑闹声。林守平沉默片刻后猛地拍了下大腿:“不会吧?虽说孙二狗为人市侩了些,但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吧?”话虽这么说,语气却透着几分底气不足。刘秋莲转过身来,看着丈夫脸上纠结的表情,轻叹一声:“你自己心里也没底不是?做人要留三分余地,话不要说尽,心不要用尽。这个道理,你现在也该明白了。”林守平仰面躺到一旁的竹椅上,望着斑驳的屋顶发呆:“做人太难了,还是小时候好啊。”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人总要长大的。”刘秋莲系上围裙,准备去后院处理天麻,“现在说这些也无用,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后院里,韩巧英正从猪圈出来,见到刘秋莲便快步迎上来:“秋莲啊,后院实在太窄了,龙须藤又被雨淋湿了,得让你大哥他们搭个棚子才行。这样下去,咱们的药材可就要坏了。”刘秋莲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点头道:“我先去看看前院的黄芩干了没,等会把龙须藤挪过去晾。这几天天气不稳,得多留意些。”她走到前院,看着墙角堆着的天麻,那些泥巴都已经风干。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下来,开始细细清理。钱玉兰和张冬梅也走了过来,三人围坐在一起帮忙。张冬梅一边干活一边偷瞄着大门的方向,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二嫂,爷爷他们去大伯家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钱玉兰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应该不会。分家的事情总得说清楚,多商量总是好的。”“可是大伯娘整天嫌弃爷爷抽烟,”张冬梅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不满,“说什么砖瓦房都被熏黄了。可要是爷爷真住咱们家,她肯定又要说三道四。”刘秋莲看着手中半新不旧的天麻,忽然想到:“等咱们分家建房子,不如学以前的样子,修个小二层。楼顶搭个棚子,晾晒草药正好。”“对啊!”钱玉兰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活计,“阁楼还能放粮食,省得占地方。”张冬梅却不以为然,撅着嘴道:“土墙房子多难看啊,还是砖瓦房敞亮。你看村东头王家盖的新房,多气派。”“想什么呢。”林守国不知何时走到院子里,听到几人的谈话,摇头笑道,“想修小二层,得先挣钱才行。现在手头紧,能盖个遮风挡雨的就不错了。”正说着,院门被推开,林建旭和林建国一前一后跑了进来,后面跟着老爷子和林父林母。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疲惫,但眼中带着笑意。韩巧英连忙迎上去:“说好了?”林母点点头,嘴角带着释然的笑容:“嗯,分家后爷爷跟咱们住。大哥那边也同意了。”又过几日,烈日炎炎,余晖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屋内,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刘秋莲,钱玉兰和婆婆正忙着将晒好的龙须藤一根根仔细检查,确保每一根都干燥至最佳状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令人心神宁静。“大嫂这两天又听见有人嚼舌根子了。”钱玉兰一边手法熟练地将几根晾晒的藤条捆扎整齐,一边轻声说道。她的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刘秋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下了然。自从家里开始做药材生意,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