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着她了?”皇帝脸上喜怒难辨。福宁公主毫不遮掩,“您这赐婚旨意一下,臣妹与她,也算结了亲。”皇帝沉下脸来,“什么结亲不结亲,你若想学着民间百姓走亲戚,也该先去皇后宫里。”端坐着的纪皇后微微一笑,“这有什么要紧的,咱们做长辈的,只盼着孩子好就是了,本宫与福宁,更是不见外。”“皇嫂最是宽容大度,不如您也帮帮着求求情。”福宁公主顺着就说了。“好吧,”纪皇后言笑晏晏,对着皇帝说道,“陛下觉得呢?”皇帝这些时日一直冷着懿贵妃。但既然下定决心要留雍王在京,也不必一直冷着她。随即大手一挥,示意让人传召懿贵妃前来。不多时,懿贵妃便款款而来。她身着素净的宫装,妆容浅淡,却难掩绝色,反而越发清雅秀丽。来到皇帝跟前,懿贵妃先是盈盈拜倒在地,对着皇帝诚恳说道,“臣妾自知近日有所过错,还望陛下恕罪。”皇帝看着楚楚可怜的懿贵妃,心中的不满早已消散大半。他微微摆手,和颜悦色地道,“罢了,过往之事暂且不提,日后需谨言慎行。”见皇帝并未怪罪自己,懿贵妃心头稍安,接着又赶忙转向纪皇后,“皇后娘娘,臣妾劳您费心了。”“起来吧,本宫让你抄的佛经,你抄得甚是工整,想必是诚心悔过了。”懿贵妃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骂道,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提你那破佛经,就怕别人不知道我被罚了是么?皇帝看着妻妾和谐,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眼眸一转,看到太子正把自己眼前剥好的一碟子松子仁轻车熟路的移到太子妃跟前。紧接着又拿起柑橘剥了起来。皇帝不由的回想往年的宫宴,夫妻俩脸色一个比一个冷,坐着的位置中间还能再坐两个人。今年倒是不同寻常了。“父皇在看着咱们呢,”林端月想把橙黄诱人的柑橘拿过来自己动手,“殿下这样,小心让父皇笑话。”“笑就笑吧,”李溆丝毫没觉得不妥,“方才的松子仁,你不是吃得很欢么?”林端月干笑,“殿下的一片心意,实在不好推辞。”“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李溆将剥好的柑橘放在碟子中,推到林端月跟前,“你吃不吃。”“……吃。”林端月拿起放进嘴里,酸甜可口,汁水丰盛,让她想起以前在颖州。冬日寒冷,舅母带着表姐和她,还有一些得脸的下人,围着暖炉烤柑橘。第一口一定是给她的。舅母是乡绅家的女儿,大字不识,却把家里理得井井有条。对她更是视如己出。“怎么?想家了?”只是一会儿恍神,李溆就留着到了。“嗯。”林端月闷闷的应了一声。她知道他说的那个家在哪里。“等京城局势安稳一些,我陪你去颖州走走,”李溆说道,“咱们的关系,也该去拜见一下舅舅。”“咱们什么关系?”林端月未经思考脱口而出。李溆瞳若点漆,目光如水,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睡在一张床的关系。”轰!林端月感觉人都要炸了。他这个风光霁月的太子,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不知羞的话来的。这一幕落在姜氏眼里,心彻底凉透了。林昭云嫁入东宫多年,从未得太子正眼,太子更是未踏入林家半步。皇后娘娘虽未对她露出不喜,可也是疏离客气。今日在仪元殿看着皇后娘娘和林端月那亲昵的模样,姜氏百爪挠心。她都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她的女儿,和自己这个亲娘都快反目成仇了,却和别人情同母女。可这难道是她的错么?这孩子从来都对她淡漠,不如昭昭那般会撒娇,会娇滴滴的叫娘。但凡林端月能软和一些,她又怎么会不好好待她呢?更让姜氏胆战心惊的就是纪皇后的态度。有一个光想着都能让她魂飞魄散的念头一点点成形,那就是纪皇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姜氏心里涩涩的,焦虑担忧折磨着她,坐立不安。纪皇后恰好也看到小夫妻那一幕。她听不见小两口在说什么,只知道脑门都快磕一起了,格外亲密。“陛下,臣妾看着太子妃长大了,也懂事了,如今和太子好得蜜里调油。”皇帝正和福宁公主说着话,闻言笑道,“如此甚好,朕看过太医院的脉案,太子的身子也日益见好,早些生下子嗣,朕也就心安了。”听到子嗣,懿贵妃眼神微闪,“是啊,太子和太子妃都成婚两年了,怎么不见有喜呢?陛下不如给太子殿下再挑两个可人的姑娘,也好开枝散叶。”谁知道太子是不是有可能太子根本不能生。那她的洵儿,机会不就来了么。皇帝却问纪皇后,“皇后以为呢?”他着实不想掺和给太子选女人的事情。丢尽他的脸面。也就是成国公那老东西家的姑娘。换做别人,肯定是有人要丢脑袋的。“臣妾觉得不用,”纪皇后温柔端庄,“子嗣也靠缘分的,太子身子骨不佳,陛下也知道,这并非太子妃的过错。”又将目光挪到懿贵妃身上,“倒是雍王,大婚时和王妃如胶似漆,也近三个月了,没传出喜讯,王府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伺候的人,怎么也不闻喜讯?”李洵因为什么时候被告到京兆尹的,你心里没数?懿贵妃下意识的反应是生气,可突然又觉得纪皇后说得也有些道理,一时间愣是没接上话。“瞧皇嫂说的,”福宁公主看出了懿贵妃脸色不对,不动声色的接过话茬,“这长子嫡孙,自然是要嫡出才好。”这话说完,懿贵妃脸色更加难看了。李洵可不就是非嫡非长么,怎么?婚都赐了?瞧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