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睿渊不落下风,“要说忍字,满天下谁能比得过相爷?围困府中近半年,巍然不动,真相大白之时,也是云淡风轻,下官佩服得很啊。”“好了,”李溆及时打断,“是孤一时动意偏了题,还是继续说北霆使臣入朝的事情。”没能让林端月如愿,李溆心里的愧疚挥之不去。散朝后便回到东宫。夏日炎炎,宣阳殿四角摆放着冰盆。刚走进去,迎面而来的凉意让人心旷神怡。林端月躺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书卷。落香给她打着扇子,眼睛却眯在一块了,头也是点来点去。“让你去休息,你非要守着我,这扇子还不如给我自己。”林端月拍了拍她的脑袋。一抬眼看到墨色龙纹靴子。“殿下怎么来了?”林端月起身,顺脚踢了踢还在打瞌睡的落香。落香一个激灵站起身来,迷糊的说道,“奴婢不困,奴婢陪着太子妃。”待看到李溆,便彻底醒了,“奴婢失仪,太子恕罪。”她跪在地上,手心都是汗。在姑娘跟前怎么插科打诨都没关系,可对着太子,就不一样了。落香入东宫的时间也不短了,每每见着太子,他都是温润如玉,但落香就是心里害怕得厉害。“起来吧,今日不用你伺候了。”李溆神色松缓。林端月也说,“懒丫头,太子发话了,你可捡到便宜了。”李溆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林端月,“今日不忙,带你出宫去游玩如何?”林端月怔住了,心中涌起一股惊喜。回回出宫,她都是有要事在身。碍于身份,也是要尽快回宫,从未真正的在宫外玩过什么。李溆竟然主动提出带她出去游玩,这实在让她感到意外之喜。见林端月愣在原地不动,李溆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宠溺地笑道,“还不快去换衣裳。”被李溆这么一敲,林端月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她满心欢喜地点点头,转身快步朝着内殿走去,脚步轻盈而欢快。进宫至今已经快要过去一个春秋了。换了身简单的衣裳出来时,李溆也换成了家常打扮。出宫只带了卫逸和束姑姑两个人。京城的异动已清。倒也不怕遇到危险。长街人影窜动,热闹得很。李溆将林端月护在身侧,墨色长袍与月白锦缎裙裾交相辉映。林端月的目光流连在一处花摊前。“尚未到荷花绽放时,你是如何令这花提前开的?”那摊主是个容貌俏丽的姑娘,言语利落,脸上挂着讨人欢喜的笑容,“我家中三代培育花株,自有密法,这是吃饭的手艺,不便说与夫人听。”她捧起开得最盛的一株,“夫人若是喜欢,买几枝玩玩。”又有些羞涩的低头,“夫人长得好,人比花娇这个词,我也算是见识到了。”林端月掩唇开怀而笑,弯腰去挑拣。光影在她鬓边流转。李溆望着她垂首时露出的雪白后颈,喉咙微动。“既如此,你这花,我们都要了。”他从花摊上另取一枝,递给林端月。林端月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让李洵差点握不住花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夫人的确,人比花娇。”一声清脆而又略显霸道的声音骤然响起,“这花我全部都要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正快步走来。姑娘年岁不大,身着一袭束腰长袍,乌黑亮丽的秀发高高束起。这样的打扮,林端月不陌生。只是比起江灵韵的徒有虚表,眼前的姑娘眉宇间是真的散发着几分刚毅和威势。摊主赶紧解释道,“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是这位夫人先来的。”那姑娘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双手抱胸,目光如炬地上下打量着李溆和林端月二人。“她们付银子了吗?”摊主闻言不禁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还……还没呢。”姑娘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朝着摊主扔了过去,“现在我付钱了,这些花就是我的了。”摊主被这突然砸过来的银子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中的银子就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般烫手,让她左右为难。林端月微微一笑,“没关系,既然这位姑娘如此喜爱这些花,那我们就让给她好了。”姑娘根本不领情,反而扬起下巴,“什么叫让?明明是我先付的钱,何来‘让’之一说?”面沉似水的李溆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对身旁的卫逸使了个眼色。就在卫逸即将出手之际,林端月拦住了他。她十分诚恳地对着那位姑娘说道,“抱歉,刚刚确实是我言语不当说错话了。”说着,她顺手拿起一株,轻轻地塞进了姑娘的怀中,“姑娘气质非凡,身上有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果敢与英气,这花儿与你,相得益彰!”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端月瞧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算了,这花我不要了。”林端月问,“为何?”姑娘将目光缓缓地移到了站在一旁的李溆身上,指向李溆,“因为本姑娘看上你的夫君了。”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卫逸的下巴差点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