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樱从不插手金北周工作上的事,她不感兴趣。路樱事业心不强,目前名下只有外公留下的一家棋院,还有路母留给她的艺术馆,而且这些都有专人打理,她心血来潮过问下就可以。要不外公临去前,也不会将所有公司折现,给她留现金,给她买信托。外公说,为她取名路樱,是希望她路过一朵花开,不要错过欣赏,事业不事业的无所谓,他的樱樱要知道自己寻开心。更别说金家的公事,路樱连问都没问过。这还是头一次。她就是要闹。她要把金家闹个翻天。以前她爱金北周,想跟他长相厮守,她敛着性子讨好金家人,哪怕婚后金北周给过金莓莓许多次钱,她都没因这事吭过声。她自己有钱,她不想让金北周觉得自己小气,虽然她心里酸溜溜的,讨厌金北周给金莓莓钱的行为。可凭什么。他们又没签婚前协议,金北周所有的财产,都有她一半。金北周给金莓莓的钱,哪怕一块,其中都有她五毛。“你想给可以,”路樱直言了当,“先平分,拿你自己那一半,给狗我都不管。”席素玲彻底忍不住了:“这是我们金家的公事,有你姓路的什么事!”路樱语速加倍:“金家金家你姓金吗!我跟大嫂都是外人,那你也是,你嘚瑟什么!”“......”路樱越说越火,双手握住餐桌,想用力掀了。试了两下,没掀动。路樱目光一移,看向金莓莓和伊瑎:“别以为求你二哥就行,你二嫂不同意,你们给他磕一个头,就要给我磕两个,那钱里有我一半,还有我的宽容大度!”“世家大族一向都是携手,”席素玲眼中冰冷,“哦,忘了,你们路家人丁单薄,不懂家人多了的好处...”金北周倏然起身,喝道:“奶奶!”金莓莓和伊瑎跟着起身,一边一个扶住席素玲。“宝贝咱们回家吧,”金北周神情略显紧张,“回家再说。”路樱眼底潮湿:“那真是不巧,我不能生,您小二这边怕也要断子绝孙了呢。”葛琪捏她衣角,轻声:“樱樱,别说这种话。”“多的是人愿意给他生,”席素玲说,“你算什么...”话没说完,餐厅砰的一声——餐桌整个被掀翻了。碗碟砸成一堆,汤汁在复古地砖四处蔓延。金北周低眼,慢条斯理地擦手,平淡的,仿佛眼前的凌乱不是他干的:“不能生我们就不要,路樱樱一个人就够我伺候的了,生不生小孩,也是别人能插手的事吗?”席素玲脸色骤变。这话听起来像是不偏不倚,但前后意思可差远了。前面说伺候路樱樱完全带着纵容,后面说别人插手,可是明晃晃地警告。至于警告谁,大家心知肚明。-路樱被带回了捷座。她跟金北周在这边生活了三年。房间里一花一草都是她亲手布置,大到家具摆设,小到抱枕钥匙盘,还有他们婚纱照摆放的位置,都是她请了艺术馆专业的人给的意见。路樱跟金北周是在二十二岁那年领的证。那时外公刚查出绝症,路樱害怕又迷茫,怕外公离开后只剩她一个人。而在这之前,她又因金莓莓跟金北周吵了架,放了狠话,说这次绝不会去找他。外公生病,路樱确实没心思将精力放在感情上,半个月内,一次都没去找过金北周。外公的病一直对外隐瞒,他叫来律师,赶在别有用心的人之前,悄悄将公司处理掉。他怕自己的病情一旦泄露,别人会将主意打到路樱头上。他为路樱做了万全的安排。包括未来的丈夫。彼时路樱只想让他开心,连金北周都不顾了,佯装欢快地去见了外公安排的男人。然后被金北周抓了出来。金北周带着她回了医院,跪在外公面前,说要娶她。“她的是她的,”金北周说,“我的也是她的。”外公并不担心这点,金北周不至于能看上路樱的这些小钱。其实他不大满意金北周,尤其是金家的老太太。但他没时间了。婚姻未必适合路樱,外公左思右想,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却有个条件。他闭眼前,金北周和路樱不许有小孩。没有小孩还可以全身而退。婚后,两人确实过了一段很甜蜜的日子,金北周世界各地帮外公寻找名医,陪她为外公守夜,外公近身的伺候,都是金北周亲自做的,他从不假手他人。然而外公去世后,两人仓促婚姻下的矛盾,重浮水面。其实这矛盾一直都在。从小就在。只是被外公生病的恐惧笼罩住了,以至于路樱完全忘了,在外公病情之前,她跟金北周还在因为金莓莓吵架。并且没有和好。事后也没就吵架的起因有过任何解决和处理。一切都是早晚的事。客厅挂着他们巨大唯美的婚纱照,路樱眉眼温软,倚在金北周肩膀,男人脑袋朝她的方向歪。一对璧人。路樱站在那里怔住。直到金北周走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将她拥进胸膛。“奶奶的事,我会跟爷爷谈,”他低着嗓,“你不喜欢那边,以后咱们就少回...”路樱从他怀里躲开,手指拨弄窗台上的绿植叶子:“给金莓莓五亿,就要给我十亿。”“......”金北周唇角微扯,“好啊。”她有火,就要钱嘛,要多少金北周给多少。她以前发脾气时就爱跟他要礼物,买来后就不气了,只会又哭又笑地数落他,碎碎念唠叨他。现在只是从礼物变成钱,一样的。然而路樱想要的,从不是他的钱。她想要的,是金北周的拒绝,不给她,也不给金莓莓。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落到路樱耳里,只知道他为了帮助金莓莓,想要用钱哄好自己。路樱弯腰,从抽屉里掏出一把锤子,在金北周错愕间,一把将那幅巨大的婚纱照敲碎了。“这个不适合咱们家,我让馆里送幅世界名画。”小丑。